2刘病已(1 / 1)

太子自杀了。消息传来,举国震动。不到一月,皇后薨逝,太子死了。长安白日彗星划过,照亮了天空。

太子是在的湖县泉鸠里一家农户自杀的。和他一起被害的还有两个一起出逃的幼子。

邴吉听到消息,不知怎么,心里满是悲凉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当初宽厚仁德的太子,怎么和巫蛊联系在一起。

这起巫蛊之祸,始自一年前的丞相公孙贺、公孙敬声父子,当时连藤扯蔓,牵涉甚广。连阳石公主、诸邑公主、长平侯卫伉一并遭诛。就连贵为皇后的卫后以及太子都不能保全。阳石公主、诸邑公主那可是皇后的亲生女儿,太子的亲妹妹!

去年还是廷尉右监的自己曾经参与审理此案。想起当时阳陵大侠朱世安面对自己审问时,一副阴阳不定的脸,他就倒抽一口凉气,那股凉气,从自己的后腰一直冲上头顶。

那还是半年多以前,在羁押朝廷重犯的诏狱里,初春的阳光从窗子里透过来,是那样的明亮,亮的可以看到阳光下的浮尘在跳舞。阳光照在监狱斑驳的墙上,像极了斑驳的岁月。

可是他看不到阳光暗处朱世安的脸。当他审问朱世安的时候,那个阳陵大侠不阴不阳的话至今还在他脑子里回旋。

“大人,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。当初公孙贺大人抓我的时候,也问过同样的话。我劝他放过我。可是忠言逆耳呀!现在怎么样了呢?想必我们的公孙丞相也和我一样,在哪个监舍里捉虱子吧!”接下来的一串长笑,回荡在狭小的监牢里,声如枭獍,让人不寒而栗。

天子年老多病,静养甘泉宫。因公孙贺父子一案,被天子超擢为司隶校尉的直指绣衣使者江充指使胡巫檀何进言:皇宫中大有蛊气,不除之,上疾终不差。天子下诏派江充、按道侯韩说、御史章赣、黄门苏文等一干人彻查巫蛊之事。

先是从闾里查起。胡巫随意指点,到处挖掘巫蛊。这些神巫方士,平时沆瀣一气,互相援引,每日走东家,串西家,随意出入官宦大户人家。尽得妻妾之间争宠献媚,党同伐异之事。大户家里妻妾之间为了希宠,亦或彼此争风,往往和些神巫方士之流,做些不三不四勾当。

来说是非者,自是是非人。这巫蛊魇镇,本自是这些人的买卖,盗贼掘贼赃,岂有不准的道理?眼看巫蛊越挖越多。

施蛊之人下狱,重捶之下,何求不得?这些人苦熬不过,只得相互攀咬。结果巫蛊之案,越查越多,越多越查,竟渐成燎原之火。

江充等人见有利可图,因风吹火,因时就势,安插亲信,大治其狱,以此诈取钱财,中饱私囊。

巫蛊之事愈演愈烈,很快就波及后宫,先从宫女才人查起。有些挟魅道邀宠之举,不免被查举出来。

江充上报天子,刘彻大惊!下令彻查究治。事情慢慢侵及皇后及太子。

江充带着胡巫偏偏就在太子宫挖出桐人木偶,那些桐人上密密麻麻扎着银针,贴着咒符。

在接连派出到甘泉宫的使者都没能见到皇帝之后,太子干了一件在邴吉看来不太高明的事:派使者矫诏捕杀江充。烧死胡巫。手下门客又因拒捕杀了按道侯韩说。至此局势已不可收拾。

面对小人步步紧逼,又加上天子生死不明,音信断绝,太子忍无可忍,终于大发宫内卫卒。又调用卫皇后印绶,调发皇家马车,打开武库,拿出武器,武装东市、西市、南市、北市和柳市、直市、孝里市、交门市、交道亭市九市之民。又赦免长安二十六狱精壮罪囚,发给武器,抗拒宰相刘屈氂率领前来征讨的天兵。

父子俩人终于兵戈相向。双方军队大战五天五夜,长安城里血流成河,流血漂橹,就连街道两旁的沟渠都变成红赤色。

一番大战之后,太子战败,携两个幼子趁乱逃跑。一直去向不明。当时曾有人为太子鸣冤,建议天子不要索捕太紧,恐太子被逼太紧,受辱不过发生不测。天子还没有发布诏令。不想太子终于还是自杀了。

“阴谋,这里边一定有阴谋!”邴吉喃喃自语。凭自己多年的理案经验,邴吉感觉哪里不对,要不然狱中的朱世安又怎么会知道公孙丞相下狱的事。可是到底哪里有阴谋,他一时又理不出头绪来。

一声婴儿的啼哭,把他从沉思中唤醒。邴吉不禁哑然失笑。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。自己一个黑印黄绶,年秩千石的廷尉属下小官,何必去关心两千石的事情。眼下最需要自己办的事,倒是怎么处理面前的襁褓中的婴儿。

太子自杀,属下官吏、门客、仆妇,凡是登记在籍的,一个不留,全部被奉旨弃市,就连把婴儿带到监狱的郭辛都没能幸免。

皇帝下令追查卫皇后,卫皇后也顶不住压力,一条白练结束了性命。

数日之内,皇后、太子相继自杀。简直惨不忍睹。闻者无不悲悯。长安城内外,数千户人家受到牵连,死者数万。长安没有了往日的喧哗,有的只是一片死寂。

他知道,郭辛也是因为婴儿患病,性命不保,万不得已,才向自己透露孩子的身世。

眼下,太子爷一家已是满门遭戮。可怜孩子已是一个孤儿。孩子是“赵氏孤儿”,可自己却不是程婴、杵臼。

就算太子有罪,可是婴儿何辜?况且太子……。

他头上的獬豸冠早已被他摘下来,身上的黑色袍服也已被汗湿透,背上漏出一片湿。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——三十多岁的人应有的脸上皱纹,在焦灼之下显得更深了。

他今年三十五岁,中等身材,瘦长的脸,三绺牙须,面色发黄,眼角满是皱纹。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他早已懂得了为官之道。可是懂得并不等于做得。他始终做不到像以前的顶头上司——廷尉杜周那样,善于揣摩上意,一切以天子心意为理案法则。他自己自有他的理论,“法者,何也?谁所立也?还不是天子重臣所制。所有一切案牍按照上头意思去办,准没错!”

眼下的婴儿自然不是案牍,可是婴儿的身后却是一桩重案、铁案。在这案子背后,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网,那网是如此的大,大的足以吞噬整个长安城。

要留下这个婴儿,自己可是要担着血海干系。弄不好就要人头落地,满门抄斩!

自己一直奇怪,太子满门罹难,就连孩子的太祖母卫皇后也已自杀身亡。上边却一直没人过问孩子的事,狱监也没接到关于孩子的任何诏令。这仿佛是一个谜,他目前还解不开。

“罢了,罢了,太子有过,襁褓婴儿何罪!还是先给孩子治病,把孩子养起来再说吧。”邴吉一咬牙,下了决心。想起太子素来的宽仁,又想起卫后的娴静淑德,邴吉实在是不能任凭孩子自生自灭,置之不理。

前两天自己已经暗中叫医工看过,经过调理,孩子高烧已退,目下已无大碍。只是从外边弄来的马奶,腥味太重,引起孩子肠胃不适,一直泄泻不止。医工一直嘱托,还是要用人奶喂养。可是这大狱之中,哪有人奶喂他?

他猛然想起一事,连声叫道:“伍尊,伍尊!”

伍尊应声而至,他也就十几岁,面目清秀,穿一身狱卒服饰,可是身子长大,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些,腰挎一把环首刀,走路极快,看上去干净利落。这是邴吉从鲁郡带来的贴身长随,已跟了他三四年了,脑子灵活,办事利索,深得邴吉喜爱。

“大人唤小人有何吩咐?”

“你去女牢查一下,有没有刚产育不久的牢犯,如果有,马上带到这里来。”

“刚产育不久?大人,这……”。伍尊满眼孤狐。

“不必多问,去吧!”

伍尊答应着去了。

当伍尊领着一个年青女子来到邴吉身边的时候,邴吉以手加额,暗暗祷告:“天可怜见,孩子有救了。”

他马上安排人,在狱中打扫出三间干净的屋子,把婴儿和奶妈安排到那里去,好生照看。并安排专人干些杂役。

在孩子未痊之前,邴吉一有空就跑过去照看。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,孩子的病终于痊愈。邴吉也松了一口气。

一日处理完杂务,邴吉来到屋内看视孩子。奶妈郭征卿道:“大人,眼看这孩子已经百日,要在外边,家里少不得要摆满月酒了。唉!孩子可怜,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。大人为他起个名吧,以后叫着也顺些!”

邴吉沉吟一会儿,道:“也好。这些日子净忙着给孩子瞧病了,也没顾上起个名字。现在孩子病已经好了。我看就叫病已吧!”

郭征卿和伍尊旁边听着,道:“好,好,这个名字好。”

一边逗着孩子,:“病已,小病已。但愿以后不再生病,长命百岁,福寿绵长!”

说也奇怪,孩子在郭征卿怀里,就像听懂了似的,咧着嘴甜甜的笑。

“大人,你看,小病已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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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章节名称:暗室微光**

太子刘据在湖县泉鸠里自尽的消息,如同一道裹挟着血腥与绝望的惊雷,狠狠劈落在长安城的上空,余波震荡着帝国的每一寸疆土。紧接着,不到一月,卫皇后薨逝的丧钟再次敲响。两颗帝国最耀眼的星辰接连陨落,白日里,一道巨大的彗星拖着惨白的光尾划过天际,仿佛苍天也在为这人间惨剧恸哭,用这刺目的天象昭示着不祥。

消息传到郡邸狱,邴吉正伏案处理堆积如山的卷宗。笔尖猛地一顿,浓墨在粗糙的简牍上洇开一团刺眼的黑斑,如同他心头骤然涌上的那片无边悲凉。宽厚仁德的太子,那个曾在御前为他仗义执言的储君,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!连同两个无辜的幼子,一同殒命在那偏僻的农家。巫蛊……这诅咒般的两个字,竟能吞噬掉一个帝国的储君和国母?

邴吉的思绪无法控制地回溯到一年前。丞相公孙贺父子、阳石公主、诸邑公主、长平侯卫伉……这些曾经煊赫的名字,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收割,接连倒在巫蛊案的血泊之中。阳石、诸邑,那可是卫皇后的亲生骨肉,太子的亲妹妹啊!当时,他还是廷尉右监,亲历了那场风暴的开端。

尤其清晰的是羁押在诏狱里的阳陵大侠朱安世。初春的阳光斜斜照进阴冷的牢房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,却照不透朱安世脸上那层不阴不阳的诡谲。当邴吉审问他时,那番话如同毒蛇的嘶鸣,至今仍在他耳畔回旋:

“大人,我劝你还是别问了。当初公孙贺大人抓我时,也问过同样的话。我劝他放过我,可惜啊,忠言逆耳!现在呢?想必咱们的公孙丞相,也和我一样,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捉虱子吧?哈哈哈……”那笑声如同夜枭,带着洞悉阴谋的得意和冷酷的嘲讽,让邴吉当时就遍体生寒。

天子年老,久居甘泉宫养病。公孙贺案后,被超擢为司隶校尉的“直指绣衣使者”江充,指使胡巫檀何进言:宫中有蛊气冲天,不除则天子病不愈!一道诏令,江充、按道侯韩说、御史章赣、黄门苏文等人,便手持天子符节,掀起了这场席卷天下的巫蛊狂潮。

从闾里开始,胡巫信手指点,掘地三尺。那些方士巫觋,平素就与深宅大院的妻妾仆从勾连,尽知内宅阴私。妻妾争宠、嫡庶相轧,往往便与魇镇厌胜之事纠缠不清。江充一党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,借机罗织构陷,严刑拷打之下,囚徒苦熬不过,只得胡乱攀咬。巫蛊之案如瘟疫般蔓延,越查越多,牵连越广,终成燎原之势。江充等人更是趁机安插党羽,敲诈勒索,中饱私囊。

很快,这把邪火就烧进了后宫。从宫女才人查起,渐次波及皇后与太子。偏偏就在太子宫中,“挖”出了那些贴着恶毒咒符、扎满银针的桐木人偶!

当接连派往甘泉宫请示的使者都石沉大海、杳无音信时,太子做出了在邴吉看来极其不智却也情有可原的决定:矫诏捕杀江充,烧死胡巫!混乱中,太子门客更失手杀了按道侯韩说。事态急转直下,再无转圜余地。

被逼至绝境的太子,终于铤而走险。他发卫卒,用皇后印绶征调皇家车马,开武库武装长安九市之民,更赦免了包括郡邸狱在内长安二十六狱的精壮囚徒,发给武器,与宰相刘屈氂率领的朝廷大军在长安城内展开了惨烈的厮杀!整整五日五夜,昔日繁华的都城变成了修罗场,街道沟渠被鲜血浸透,流淌着帝国最深的伤口。

兵败如山倒,太子带着两个幼子仓惶出逃,最终在泉鸠里走到了绝路。虽有仁人志士冒死进谏,恳请天子勿要追索太急,恐太子受辱自尽,然诏命未下,悲剧已生。

“阴谋……这里边一定有阴谋!”邴吉放下笔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案面,喃喃自语。朱安世那未卜先知般的嘲讽,江充一党步步紧逼的狠毒,太子宫中“恰好”挖出的桐人……无数疑点在他心中翻腾。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,早已悄然张开,目标直指储君!可网的中心是谁?线头又牵在谁的手中?邴吉只觉得迷雾重重,寒意彻骨。

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,穿透了邴吉纷乱的思绪,将他猛地拉回现实。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?眼下最紧要的,不是那两千石高官才需思虑的滔天阴谋,而是这郡邸狱深处,襁褓中那个烫手的小小生命。

太子自杀,皇后自尽,太子府一脉几乎被连根拔起。所有登记在册的属官、门客、仆妇,尽数被押往东市处决!就连那个将婴儿带到狱中、苦苦哀求的婢女郭辛,也未能幸免,血染刑场。短短数日,帝国最高贵的血脉凋零殆尽,长安城内外,数千户被牵连,数万人头落地,整座都城笼罩在死寂的恐怖之中,连空气都弥漫着血腥的铁锈味。

邴吉知道,郭辛是眼见孩子病重濒死,走投无路,才向他吐露了那惊天秘密。如今,太子满门俱灭,这孩子已是真正的孤雏。他是汉家的“赵氏孤儿”,可自己……能做得了程婴、公孙杵臼吗?

他烦躁地摘下头上象征司法公正的獬豸冠,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黑色官袍,在背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湿痕。三十五岁的年纪,脸上却刻满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刻皱纹,此刻在焦虑的炙烤下,更显沧桑。宦海沉浮多年,他深谙为官之道在于“上意”,如同昔日顶头上司、以“善伺上意”著称的酷吏廷尉杜周。可“知道”和“做到”,于邴吉而言,始终隔着一条名为“本心”的鸿沟。

留下这个婴儿,就是怀抱一颗随时会炸得他粉身碎骨、株连九族的血雷!这婴儿本身不是案牍,但他身后连接着的,是皇帝钦定、铁板钉钉的谋逆重案!这张案卷之后,是那张笼罩长安、深不见底的阴谋巨网。

然而,一个更深的疑惑也缠绕着他:太子满门尽诛,皇后自裁,上至皇帝,下至负责追查的官吏,竟似全然遗忘了这个理论上同样属于“逆属”的婴儿?郡邸狱从未收到任何关于处置此婴的诏令或指令。这诡异的“遗忘”,是疏忽?还是……某种更复杂、更难以揣测的意图?

“罢了!”邴吉猛地一拳砸在案上,震得笔架轻颤。“太子纵有过,这襁褓婴儿何辜?!卫皇后贤德,太子仁厚……我邴吉岂能坐视其骨血断绝于此污秽之地!”一股混杂着对故主恩情的感念和对无辜弱小本能的怜悯,冲破了对灭顶之灾的恐惧,让他下定了决心。他想起了太子当年为他仗义执言的声音,想起了卫皇后母仪天下的温婉面容。

前几日,他已暗中延请医工为婴儿诊治。高热已退,性命算是暂时保住。只是从外面弄来的马奶腥臊难咽,孩子肠胃娇弱,一直泄泻不止。医工再三叮嘱,非人乳不能养。

人乳……这死牢之中,何处去寻?

一个念头闪过,邴吉精神一振,连声呼唤:“伍尊!伍尊!”

“大人!”一个清瘦矫健的身影应声而入。正是邴吉从鲁郡带来的心腹长随伍尊,年岁不大,却机敏干练,腰间环首刀随着他利落的步伐轻晃。他对邴吉忠心耿耿,是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少数可托付之人。

“速去女牢查探,可有刚生产不久的女囚?若有,即刻带来见我!”邴吉语气急促。

“刚产育不久?”伍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,但看到邴吉不容置疑的神色,立刻抱拳,“诺!小人这就去!”

不多时,伍尊果然带回一个形容憔悴却难掩年轻、胸脯因哺乳期而显得丰腴的女子。邴吉看着这女子,心头巨石仿佛落地一半,几乎要脱口而出“天可怜见”!他立刻着手安排,在狱中僻静处腾出三间相对干净的囚室,将婴儿与这位名叫郭征卿的女囚安置其中,悉心照料,并指派可靠人手负责杂役。

婴儿病重期间,邴吉一得空便亲自去探视。在郭征卿的哺育和众人小心翼翼的呵护下,那个曾奄奄一息的小生命,终于一天天红润起来,微弱的啼哭声也变得有力。邴吉紧绷的心弦,这才稍稍松弛。

这日,处理完繁重的狱务,邴吉又来到那间充满奶香和淡淡草药味的囚室。乳母郭征卿抱着已显白胖的婴儿,轻声对邴吉道:“大人,您瞧,这孩子都快百日了。若在外头,家里该摆满月酒,热热闹闹庆贺一番了。唉……可怜见的,到现在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。大人您是有大学问的,不如给孩子起个名儿吧?日后也好称呼。”

邴吉闻言,微微一怔。这些日子只顾着从阎王爷手里抢人,竟真把这事忘了。他走近,看着郭征卿怀中那粉雕玉琢般的小脸。婴儿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,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好奇地望着他,小嘴无意识地嚅动着。

邴吉心头一软,沉吟片刻,目光扫过孩子初愈后仍显娇弱却充满生机的模样,缓缓开口:“也好。这孩子能活下来,实属不易。病魔缠身,几度垂危……我看,就叫‘病已’吧。”

“病已?”郭征卿轻声重复,随即眼睛一亮,“病已,小病已……好名字!愿这孩子从此百病皆消,否极泰来,长命百岁,福寿安康!”她低下头,用脸颊蹭了蹭婴儿柔嫩的小脸。

伍尊也在一旁连连点头:“病已,病已,病痛已去,好兆头!”

说也奇怪,那小小的婴儿,仿佛听懂了这饱含祝福的话语,竟在郭征卿的怀里咧开没牙的小嘴,“咯咯”地笑了起来。那笑容纯净无邪,如同穿透厚重阴霾的一缕微弱却坚定的阳光,瞬间点亮了这阴暗囚室的角落。

“大人,您看!小病已笑了!”郭征卿惊喜地低呼,眼中泛起泪光。

邴吉看着那纯真的笑容,心头百感交集。在这充斥着死亡、阴谋与血腥的长安城,在这象征着禁锢与绝望的郡邸狱深处,一个名叫“刘病已”的婴儿,正用他脆弱的生命和纯净的笑容,顽强地宣告着生存的希望。这希望微如萤火,却足以让邴吉在这条布满荆棘、随时可能万劫不复的守护之路上,感受到一丝暖意,也背负起更沉重的责任。他不知道这孩子的未来会如何,但此刻,他只想守护住这暗室中的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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